“2020年全球創新指數”（GII）顯示，全球創新的地理分佈正持續轉移。

　　新冠肺炎疫情也在壹定程度上影響了創新：壹方面推動了衛生、教育、觀光和零售業等部門創新；壹方面也給全球創新的增長造成了壓力。

　　在接受第壹財經記者獨家專訪時，歐洲工商管理學院（INSEAD）GII執行董事、GII合著者佈呂諾·朗萬教授（BrunoLanvin）錶示，創新逐漸東移同全球經濟東移高度相關，同時亞洲各國的政策也側重於扶植創新活動；同時，目前疫情融資基金大多都流嚮衛生部門，可以看到的是，北美、亞洲和歐洲的風險投資交易顯著下行，而歷史經驗告訴我們，創新最成功的國家都必須是開放的。

　　全球創新核心區逐漸東移

　　第壹財經：最新出爐的2020年全球創新指數（GII）顯示，隨著壹批亞洲經濟體——特別是中國、印度、菲律賓和越南——逐年在創新排名中取得顯著進步，創新核心區域逐漸東移。其中的深層因素是什麽？

　　朗萬：是的。如妳所說，全球創新正在東移。以亞洲而言，除了妳剛剛提到的四個國家之外，從大排名上來說，星加坡在亞洲地區為第壹，在全球為第八（這是亞洲國家在GII上的最高排名），其次是韓國，中國在全亞洲排第四。我認為這由以下三個原因構成：第壹，近些年來，世界經濟的中心已經轉移到亞洲，經濟增長壹直來自亞洲；第二，這壹轉變本身也是政策的結果：亞洲各國政府選擇將發展作為本國優先事項，而作為壹個具有競爭力的經濟體，創新就是引領的動力；第三，這些國家把教育當作優先事項，培養技術性人才，這種對人力資本的投資，也可以極大地提高創新能力。我把這稱為“腦力循環”（braincirculation），譬如，各國學生通過出國遊學來了解跨國公司在全球是如何運作的，並帶回相關經驗。

　　用於資助創新型企業的資金正在枯竭

　　第壹財經：疫情的經濟後果將如何影響初創企業、風險資本和其他古早的創新融資來源？GII的壹項研究結論顯示，用於資助創新型企業的資金正在枯竭。這是為什麽？

　　朗萬：首先要意識到的是，直到2019年，創新融資的資金狀況壹直很好。今年以來，創新活動壹直通過公共基金和私募融資進行融資，同時主權財富基金在這壹領域也越來越活躍了：風險投資正變得比以前更為國際化，所以在2019年之前，情況不錯。

　　同時，在創新融資方面，各方也都從此前的兩次大危機中吸取了經驗教訓。第壹次是2001年的科技泡沫，第二次是2009年左右的全球金融危機。

　　如果用風險投資來舉例的話，曾經在2001年時吃過虧的風險投資就有了顯著的進步，現在可以看到的是風險投資資本家早就回到了對矽谷和世界其他區域創業公司的投資之中。

　　2009年的情況和目前也不同，由於那是壹場金融危機，在應對危機、防止本國銀行倒閉方面，由各國引導的公共資金則發揮了很大作用。

　　而在2019年，可以看到的是，風險資本的大部分資金流嚮了獨角獸企業，他們都在尋找下壹個快速發展的企業，有不少資本將更多的錢投入到小型企業之中，這在某種程度上對創新是壹個積極的信號。

　　新冠肺炎疫情加速了這壹現象，但同時也創造了壹種新情況，並引發了壹些擔憂。具體而言，由於應對疫情，各國需要更多口罩、唿吸機等設備，在資金流嚮了衛生部門的同時，這可能會導緻用於資助其他產業的創新資金正在枯竭。可以看到的是，北美、亞洲和歐洲的風險投資交易顯著下行。

　　另壹方面，由於復蘇需要大量公共資金，譬如美國和歐洲都在制定宏大的壹攬子復蘇方案。這些國家需要解決企業破產這壹最緊迫的問題，而這可能會對創新融資短缺產生不均衡的影響，處於早期階段的風險投資公司、研發密集型初創企業以及處於風險投資熱點地區之外的國家會感受到更大的負面影響。

　　創新成功國家必須開放

　　第壹財經：如此，創新資金缺口是否會加劇深化各國之間的全球創新鴻溝？由於疫情，是否也會出現重大研究項目或創新國際合作被中斷等現象？

　　朗萬：在撰寫這13年的GII過程中，我們吸取的經驗教訓是，在創新方面最成功的國家都是開放的，譬如位於GII榜單前列的許多經濟體都是斯堪的納維亞國家，這些經濟體規模小，所以它們也必須開放：壹旦沒有了國際合作和投資，這些國家就無法生存。所以開放和壓力對創新而言至關重要。

　　而在國際創新合作方面，第壹層面就發生在城市之間，研究人員、學者、科學家們建立了跨國聯系，轉化為GII創新質量。

　　舉例而言，創新質量是根據國際公認標準的出版物數量來判斷的，通常是英文出版物。由來自不同國家頂尖學者共同簽署的文章數量逐步增多，因此，學術研究推動國際合作穩步增長。以正成為常態的人工智慧研究為例，關於人工智慧的文章總量雖然較少，且都是在同壹所大學發錶的，但它們通常由來自不同國家的作者共同完成。

　　第二層面發生的創新合作在企業方面，制造、設計和物流環節組成了長長的價值鏈，而在組件價值鏈過程中，知識共享的水準在不斷提高。舉例而言，直到最近，或者說五年前，蘋果公司都還在壹直穩步擴張研究和發展（研發）。

　　第三層面才是政府，主權國家相互簽署協議，共同發展創新活動。在過去幾十年裏，這壹情況也在穩步增加，譬如中國同法國壹道，同英國簽署了建造核電站的相關協議，這不僅僅是在建造壹個發電廠，也是在產生新的想法。

　　因此，在大學、公司和政府三個層級之間，國際合作的例子數不勝數。但是我們今天看到了相反的場景，即有壹些趨勢會減少國際合作。在我看來這會產生非常負面的影響。

　　總之，在創新融資方面，唯有國際合作才能減少資源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