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直以來美國給人以高消費、低儲蓄的印象。然而隨著美國結束史上最長經濟擴張周期，情況已經發生了變化，失業潮下民眾紛紛選擇削減開支增加儲蓄，消費者信心回到近十年低點。如果說，支援近期美股反彈的是美聯儲刺激政策及對經濟復蘇預期的話，美國家庭消費支出何時恢復將成為印證經濟企穩和市場走嚮的關鍵。

　　儲蓄率創雷根時期以來高位

　　美國政府經濟分析局（Bureau of Economic Analysis）數據顯示，3月份美國儲蓄率環比上升5.1個百分點，飆升至13.1%，這是自1981年11月雷根時期以來最高的儲蓄率，當月美國個人儲蓄總額為2.17萬億美元。

　　疫情正嚴重影響著美國人的財務狀況，3月份個人收入下降了2%，工資和獎金總額減少3276億美元。自3月中旬採取隔離措施以來，美國初請失業金人數在9周內突破3800萬，幾乎是2008年金融危機期間失業人數的總和，整體失業率已經接近20%。

　　收入下降了，消費支出因儲蓄上升受到的影響更為嚴重。3月美國家庭消費支出下降7.5%，其中商品和服務支出下降近9350億美元，美國人在非必要的醫療保健、休閑娛樂和汽車上花費出現明顯減少，餐飲業、酒店業等服務性行業遭遇重創。

　　最近壹次美國個人儲蓄率超過10%發生在2012年末，當時正值財政懸崖危機最嚴重的時候，儲蓄率曾短暫飆升至12%的峰值，由於聯邦減稅計劃即將到期，政府將自動削減開支的擔憂引發市場恐慌，但在2013年初達成預算協議後，這壹比例隨即減半回落至5.8%。

　　自特朗普上臺以來，儲蓄率曾隨稅改政策落地出現波動，此後美國家庭在消費和儲蓄的選擇上與經濟和股市錶現越發吻合，如2018年底美股跳水曾觸發儲蓄率短期跳漲，而這壹次大家似乎已經為不可避免的經濟衰退在做準備。

　　紐約聯儲本月公佈的數據顯示，憂心忡忡的美國人正在大幅削減他們的信用卡債務，信用卡余額環比減少340億美元，可能反映出疫情導緻消費者支出減少的初步跡象。紐約聯儲調查發現，在未來三個月裏，認為自己可能連最低還款額都無法還上的信用卡持有者的佔比達到16.2%，遠高於過去12個月11.9%的平均水準。

　　信用卡服務商Visa報告稱，上月全美信用卡支付額暴跌31%，金額唯壹增長的支付類別是食品和藥店，包括沃爾瑪、好市多和塔吉特等零售商在線業務。其他所有類別的支出均明顯下滑，受影響最嚴重的觀光、餐飲和娛樂領域，消費額出現50%以上的斷崖式下跌。

　　前美聯儲官員、現彼得森研究院高級經濟學家加尼翁（Joseph Gagnon）在上周PO的報告中指出，除了2008~2010年全球金融危機後的壹段短暫時期外，美國儲蓄率在30多年內壹直低於10%。這壹次公共衛生事件沈重打擊了消費，大蕭條以來最嚴重的失業率使大量美國家庭的生計陷入停頓，催生了儲蓄率的反彈。他預測，美國個人儲蓄率在2020年二三季度飆升至22%左右，2021年中期下降至15%左右。

　　經濟復蘇還需看消費者回歸

　　對於美國經濟而言，復蘇進度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消費者信心的恢復速度，因為消費支出貢獻了美國國內生產總值（GDP）增速的近七成。

　　目前華爾街機構普遍存在這樣的擔憂，即使在居家隔離政策撤銷後，消費者也不會很快像以前那樣花錢，經濟重啟絕不像開關電燈那麽簡單。上周美國媒體PO的壹項調查發現，只有三分之壹的人錶示，在商店重新開業後的壹個月內會放心去逛商店。近40%受訪者錶示，短期內沒有親自到古早零售商購物的計劃。

　　牛津經濟研究院高級經濟學家施瓦茨（Bob Schwartz）在接受第壹財經記者採訪時錶示，對於實體經濟而言，病毒正通過抑制市場需求、打破供應鏈等方式產生負面影響。考慮到勞動力市場的沖擊尚未結束，作為經濟主要推動力的消費者需求短期將處於受抑制狀態，這可能威脅到經濟復蘇的步伐。在疫苗研制成功或找到治療方法之前，公眾的擔憂料將持續存在，如果未來家庭支出能夠重新錶現出韌性，那麽美國經濟企穩反彈的希望將大增。

　　為了提振經濟，3月以來美聯儲已經推出了9項信貸工具，並承諾在必要時推出更多刺激措施。與此同時，美國國會撥款近3萬億美元，用於支援家庭、企業以及州和地方政府。如今，恢復服務業成為了當務之急，勞動密集型的服務業在美國經濟產出中所佔份額最大，佔美國GDP近80%。

　　佔到美國消費總額1/4的零售業正風雨飄搖，本月以來美國零售商破產潮和關門潮不斷見諸媒體，尼曼百貨（Neiman Marcus）、J.Crew和傑西潘尼（J.C.Penney）等數十家企業已經申請了第11章破產保護。其中傑西潘尼是擁有118年歷史的老牌百貨公司，而J.Crew則成為了首個受疫情影響申請破產的大型服飾零售集團。

　　全球信息提供商IHS Markit首席經濟學家威廉姆森（Chris Williamson）指出，雖然隨著越來越多的企業重新開放，制造業可能會看到生產的反彈，但服務經濟的許多領域的願景看起來更為黯淡，特別是在依賴旅行、社交聚會或與客戶密切接觸的地方。

　　施瓦茨嚮第壹財經記者錶示，現有的貨幣和財政政策可能短期內讓公司能夠維持營運，但無法保證是否能夠持續生存下去。對於服務業如零售業和餐飲業而言，最大的問題是未來能否有足夠的顧客進來，以維持危機前的招聘水準和盈利能力。好消息是，隨著各州重新開放經濟，商業活動已經有了回暖跡象，但顯然這還遠遠不夠。

　　從近期公佈的數據看，包括咨商會和密歇根大學統計的消費者信心正在小幅回升。密歇根大學消費調查主管科爾丁（Richard Curtin）認為，這可能顯示出“新冠病毒的周期性預期”，反映出消費者認為經濟可能在夏季晚些時候開始復蘇。但整體而言信心指數徘徊在2011年以來的最低水準附近，顯示復蘇之路可能崎嶇不平。